柒味

柴爷是塑料圈的lean类人物。

“他们写的什么report,review了一上午,没有什么新意。”

“工程塑料新东西少,是有点难?犯不上翻扯。”二呆一边不痛不痒的敷衍,一边揣摩着今天的风向。

“那总要有故事讲吧!下半年干啥?明年干啥?target一定要meet。”

柴总微皱着眉头,语速越来越快。

“这帮小朋友怎么就教不会呢?”微微嘶哑的伴随着T-con职业症。

二呆心里一颤,一扫忧郁。之前心里盘算着,还是打工好啊,一听这话,阿Q般地释然了。

“瞧把您累的,这份儿薪水拿着真是力气活。”

“也是,每天上下折腾,我这是唱的哪一出啊?”

“时代不同了,70后是挨过饿的,有口吃的就成;80后生二孩,上下都用钱,一准儿的刚需。”呆有呆道理。

“我这儿是老派做法,当然不能要求年轻人也按这些……”

那天是喝的咖啡,窗外几片黄叶飘舞,柴爷挂着件儿暗红的T-shirt,配着矍铄的身子板儿,就一支随时准备燃烧的大火柴。

蚕死丝方尽           炬灰泪始干

为了大number     老柴情何堪

二呆一度好奇,那红色莫非是鸡血染成的?

 

塑料江湖上,能立杆子的人,全是硬碰硬。

调机的,靠手艺,要有绝活,不出3个件,看出问题;

做贸易老板的,站马步,练左右开弓,能挤出个逢儿来;

开厂的手黑,肱二肌发达,为嘛?人家沾着泥儿腥,卷裤腿儿上模架,把拉着料柄做PCR着呢。

老板米是一家塑料改性厂的堂主,堂号“一言”。自入行以来,专职做老板,别的不干。

老板米相貌普通,情商高,但真人不露相,能耐暗中藏。他有两样大能耐,一是脸部肌肉定型微笑,一是伺候新人。

伺候新人是挺特别的一功。花钱,花时间,跟紧跟慢的培训,最后还可能回流社会。

老板米是学会了金大的用人精髓,才出校门的单纯小白,社会上立马能用的老泡,统统匹配他要的坑儿。

去年晌儿,盐博士和二呆接着帖子,屁颠屁颠地去老板米码头做技术交流,

博士开唱,二呆在旁敲边鼓。

老板米招牌微笑坐在圈桌的左中部,邻着会议室门口。甭管谁进来,都微微点头,很快地又抽回眼光,对着台上。

听众多是新新人类,个个似小公鸡,纠着脖子,嗷嗷待哺;零星夹杂着几个老泡,垂头无语,夹着个不曾打开的笔记本。

一阵飞机大炮,中英名词,背景无它音。

老板米几次举手,细声慢语,略显娇羞,接着课件内容和堂内精神,为培训增彩。

公鸡们低头刷刷,唯恐漏掉语录。

会后,老板米眯着眼,嘴角微微上翘,深情地说道,我们都做着一个最没有效率的事,给年轻人讲怎么成功。

老米人其实很帅,只是妆化的稍浓了点。

几年后,老泡也压干,成泡沫了,干嘛嘛不成,自己回流社会去了。

 

 

油生是关内有名的靓仔,国中毕业4年后,即入行搬米。

适东风渐近,网电云集,油仔醒目,“惧乜?揾食艰难,不如电子搬砖如何。“

遂凼老细开心,筹得纹银二百两,建网站,招马仔,开市营业。

油董台前训话,鼓舞士气。

“大家一起做蛋糕,公司上市,人人做大佬。“

业务抽水,员工激励,分享理念,林林总总,总有一款撩到你。

亦募带枪上山者几头,摊开地图,许之爵位。

越明年,交易渐起,流量日增,时有VC互动。

可谓,风顺雨祥,田间草长,杂花生树,激素乱飞。

年前节点,作物们盼着日子,虽无IPO大蛋糕可分,可有小工商可完善。

“slow,too slow。“跟不上脚步,油董自语。

遂祭出桌下法宝,5G电炒锅,一阵杂炒海鲜。

“唔好意思,慢慢食啦。“

何愁天下无韭菜,只要腰里有镰刀。

很快又一批插满格子间,

“无惊无险,又到四点“。

收工前,作物们欢快的唱到。

 

 

盐博士一直都抱个朴素的思想,只要产品做的和老D家的一样,价格便宜,客户都会自己找上门来。

虽是个土博士,也相应国家号召,下海创业,双创充值,工厂、实验室都弄归一了,样品也出来了,一切洒脱停当,除了客户。

一天又一天。

有点恼火。

盐博士是丁丁猫想吃樱桃 — 眼都望绿了。

盐博士开始试着主动打电话,以前和业务也跑过不少客户,试过不少机台。

客户还是认品牌的,一番龙门阵,唏嘘冷暖,客客气气收下免费样料,答应试模推进。

盐博士一路欢喜,回到屋头。

过了几日,又过了几周,心里有点悬吊吊的。

“老子产品天下第一,没有理由不用”。

他给自己扎起。

“产品价格有优势,有搞头;用起来绝对安逸,老子不嘚乱说。”

盐博士向塑料串串拍胸脯。

串串鸡血上冒,跑到模厂冲壳子。

一来二往,还是有点点小问题。

两边都累了。

串串感到窝屈,“电子消费产品,更新快。做个事,拉稀摆带。”

盐博士感到无奈,“又是免费样品,又是调机,就知道吃耙和”。

元芳,你啷个看?

 

 

中华民国一百一十六年十一月,就是愚人《市场三部曲》培训的那一天,我在会议室前部遐想,遇见酱总

酱总拿着矿泉水瓶,正在做着某聚合物的乙醇溶解实验。未曾闻的英文缩写迂回灌进我的双耳,使我艰于呼吸视听,莫非是来踢场子的?

我有些踌躇了,应该接话,还是顾左右而言他。

始终微笑和蔼的酱总,让我疑惑顿消。

开课前,他似乎又多看了我两眼。

酱总的培训投入很多了,这是真的,有人员的数字为证,一路走来。

这或是个人兴趣,员工福利所至;

也或是提枪上阵,呐喊后的场外训练。

2020疫情对汽车行业的影响,实在无话可说,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危地。

二十多个项目的消失,洋溢在酱总的周围,还能有什么言语?

真的销售,敢于直面惨淡的数字,敢于正视疫情淋漓的赤字。这是怎样的创业者和付工资的人?

然而客户又常常为生存者设计,以时间的溯源,来寻找新洲,仅使留下淡红的血汗和吃内者的冷漠。

至多,不过平静下的饭间互动,深夜默默的砺练,转危情为医疗行业材料的商机,酱总又多一次从0.1到0.2的循环而已。

苟活在渐明的大健康业务中,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大单,淡红色的一抹儿;

真正的小老板,无时间回忆,忘却狗屎和恩怨,挥手掸衣,将奋然而前行。

 

 

醋工一直以弄技术的自居,二呆认识这怂人很多年了。

自从跃迁成了社会闲人后,更是无所顾忌。连夜设计名片,给自己印上工程师的头衔。

“夜个儿晚上,美国工厂又打了电话来,谝了1个小时,诌是几个常见的高温料。”醋工摆个架势,一脸平淡。

对付不懂的技术问题,老醋有自己的套路。

比如产品开裂,醋工一般先是装模做样地把产品翻来覆去的看,又是放大镜,又是强光照,还拿鼻子嗅一哈。

似说非说地,

“有没有接触油脂啊?”  “嵌件有没有预热啊?”有没有模温仪啊?“

八股排列,总有一种适合你。

若对方继续深究,醋工会拿出第二招:“故弄玄虚“。

“开裂都有个起始点,你们回屋头拿SEM看一下。应力开裂会有“鱼眼”,化学开裂会有腐蚀现象。但往往是两者的结合,更多的是化学开裂引发的应力开裂。“

这个烟雾弹打出来,对方基本都“嗯啊“称诺,直呼”嘹咂咧“。

若怼见冷娃,还要打破沙锅,醋工往往一笑,“我们都用凭数据说话,没有SEM照片,不好讲嘀。”

醋工“病“的深,好为人师,故也称醋(cou)师(si)。其必杀技之一是“做时间”的朋友,

“咱说啥事都有个时间轴,顺(fen)着这个轴都是点点积累,也是护城河。”

说说容易,做做都挺难。

 

 

茶先生者,今隐其名,皆蛇社昔日商友。

其宅边无柳树,因以为号焉,“无柳茶主”。

热诚善交,不慕荣利,好评书,嗜卷烟。

每有模厂、终端来访,便欣然酒食;若遇大客,无论东西,一次近身,期在欢醉,内联同频,舍己成人。

醺而心明,功力如此者,江湖几人。

平日老抠,粗食褐衣,闭灯空调,唯麻将与兄弟冷暖不可忘。

社内铁员的行住日常,换车搬家,无所不及。

常念,恐日后大家散伙,不接下气。

老茶尝私语二呆,工厂多善,商贾泛孬,切记切记。

落笔时,老脸浮现,条索紧密,刚烈透屏,似春秋大业,一壶端平。

(谢谢阅读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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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标题原为“长不大的小老板和教不会的员工“,角色全为捏造,各位看官切勿对号入座,自寻烦恼。